檔案見證我們的青年時代
祖輩,父輩,我輩。
數字在跳躍,年輪在遞增。光陰掠影,記憶銘心。我聽外公講述祖輩的青年時代,有日寇手中高揚的皮鞭、用麻袋做成的粗陋書包和永遠饑餓的胃腸;我尋找父輩在膠片中留存的青年時代,有昏黃的油燈、泥濘的土路和屋旁高高的水缸;我用影像留住自己的青年時代,有富足、幸福、美滿,飽含希望,值得用一切美好的字眼去贊頌。如今,外公的口述材料、父親的老照片、我錄制的影像光盤,已成為我家家庭檔案的一部分,以永不褪色的記憶留存,見證著我們的青年時代。
外公的青銅時代
20世紀三四十年代,我外公不到20歲。迫于生計,他跟著一位遠房親戚奔赴遼寧沈陽,在一家日本人開設的軍工廠做木工學徒,忍饑受凍是常態,最怕的是挨鞭子。日本人的鞭子常常是濕漉漉的,一旦有人把活兒做錯或者做慢了,鞭子就會毫不留情地抽下來。這讓本就瘦弱的外公身上總是傷痕累累。因為忍受不了暴行,外公逃回了故鄉。
后來,外公在八路軍開設的學校學起了文化知識。此時,故鄉也被日軍占領。學校給每個孩子兩枚手榴彈,每當槍炮聲響起,孩子們就握緊手榴彈,把身體縮成一團。外公說,他當時能看到惶惶不安寫在每一張稚嫩的臉上。
因為時局動蕩,那時,外公他們沒有固定的教室。夏天,他們聚在村子里的大樹下;冬天,他們前往稍大些的糧倉里。膝蓋是桌子,裝書的麻袋是坐墊,他們一邊啃著玉米磨成粉做成的餅,一邊費力地認著破損不堪的書上的每一個字。也許,那時的外公最盼望的就是能“吃飽飯、不受苦”了。
父親的白銀時代
20世紀70年代,是我父親的青年時代。在他的記憶里,永遠有一口高高的水缸。
父親在家中排行老大,因此家里挑水、砍柴、鋤地等大大小小的活兒都要干。挑水的河離家很遠,去時的路上還算輕省,等到把兩個盛滿水的桶穿上扁擔壓到肩膀,往回走的路就格外艱難了。夏天太陽烤,冬天路又滑。不算高大的父親總是在泥濘的土路上跌跌撞撞,早早因為挑水壓彎了頸背,卻還要在做農活的同時擠出時間自學。
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高考前的一段時間,父親白天做農活,晚上挑起一盞油燈夜讀。至今,他都很少在我面前講他高考時吃過的苦。但這些都被我奶奶看在眼里。深夜,大家都進入了夢鄉,奶奶總是看到父親的房間亮著燈。等奶奶一覺醒來,那盞燈還在亮著。
那個年代有太多像我父親一樣的人,他們靠近泥土、扎根泥土,又仰望星辰、志存高遠。他們意志堅定、不畏苦難,他們敢為人先、自立自強,正是他們這一代人為我們打下了基礎,讓我們新時代的青年得以在富足舒適的環境中有更多的選擇,行穩致遠、實現夢想。
我的黃金時代
我的青春時代,是名副其實的黃金時代。
我曾就職于媒體部門,與農業、漁業打交道,曾眼見碧波萬里的海洋牧場,也曾撫過收獲季節的黃金麥浪。廣袤的田野不需要農民揮舞鋤頭翻墾收割,響聲隆隆的機器自會將土地修整得筆直周正。細密的水管通入家家戶戶甚至到每一棵果樹,精準灑下所需的水分。走過田間地頭,相熟的膠東大娘還會往你懷里塞上剛煮熟的熱氣騰騰的玉米或者剛摘下的鮮嫩黃瓜,輕咬一口,回味無窮。
后來,我調到檔案館工作。在檔案館工作期間,我格外鐘情于音像檔案,也格外鐘情于錄制音像作品。從飽受侵略的創痛到萬丈高樓的盛景,檔案記錄歷史,見證發展,讓我們與時空對話,并更加珍惜如今的繁榮與輝煌。
檔案工作者是光陰的記錄者,安靜如春蠶吐絲、蠟炬成灰,為國家存下一份份彌足珍貴的時代見證。作為檔案工作者,我們的意義不在于短暫的成就,不在于個人的價值,而在于置身時代浪潮,盡力描摹它的燦爛、精彩和榮光,讓一代代中華兒女心有依、行有靠,懷有初心、英勇無畏,乘著紅色巨輪揚帆遠航。
不是巨浪,亦要奔涌向前;根植于地,自能破土而出。
成長在黃金時代的我,愿為蘭臺持燈一盞,做輝煌時代的見證者、記錄者,讓檔案薪火相傳,照徹萬里江山,愿祖國繁榮昌盛、山河無恙!
原載于《中國檔案報》2022年9月26日 總第3888期 第四版